第19章

        我醒来的时候,何晓月已经不在床上,旁边的座椅垫上搁着我的衣物,迭得很整齐。

        抬手看了下腕表,临近午后三时,除去发泄的几十分钟,睡了还不到一个小时。

        在我入睡后,她便离开房间,即使不回郝家大院,她作为山庄的行政负责人,还是有很多事要跟进的,这也关于李萱诗对她的工作评价,尽可能还是不要脱岗太久。

        穿好衣服,我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其实我睡得并不很死,而是处在浅层睡眠。

        毛道长传授的吐纳法,除了呼吸导气外,也让我能够控制自己的睡眠状态。

        浅层睡眠既保证我得以休息,同时也容易察觉外部的动静,所以何晓月离开房间时,我只是装作睡得深沉。

        这也是避免尴尬的一种应对方式,事实上她确实和我进行了性交。

        虽然谈不上做爱,没有爱或情的成分,只是我单方面的发泄,显然她充当了我泄欲的工具。

        这样的交合,单一且带着强迫,很难说她会得到什么快感,多少有些事后歉意。

        在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因为李萱诗让白颖回来照顾郝小天的事情而愤怒,但我并没有丧失理智,其实是可以控制的。

        只是我不想而已,我不想被压抑到发疯,所以选择释放,出乎意外地,整个过程,何晓月很配合我,甚至还主动引导我的二兄弟进入。

        或许她是想用身体讨好我,至于是我掌握她的把柄,还是她希望我解决郝虎的事情,这就不得而知。

        李萱诗…清水洗面,我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这个来接我出狱的女人,数次表达歉意,想要和我缓和母子关系,虽然我不见得会原谅,但心里确实还存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而现在证明这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她难道不知道白颖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哪怕我们已经分居,爱情几乎消磨殆尽,但这依然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而她就这么满不在乎地践踏过去,碾过去,一点温情都不给我留。

        坐监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一条狗和两个人。

        郝老狗恩将仇报,不仅夺走母亲,还侵吞左家财富,更是淫我妻子,如此恶行和畜生无异,而这两个人却是李萱诗和白颖,之所以称她们为人,是因为她们跟我的情分,虽然她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我确实…确实想过找寻一个答桉来为她们开脱,不为宽恕和原谅,但终究意难平,我不想承认自己情感的失败,败得一败涂地。

        一年前在杭州,我没有抓到郝老狗和白颖现场通奸,但他们被我堵到宾馆是事实,半夜公媳开房在一起,怎么都说不过去,所以郝老狗才连夜逃走,也就有后来的事情。

        郝老狗和白颖通奸已久,翔翔和静静的DNA鉴定报告已经证实他们是郝老狗和白颖的野种,这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

        即便是这样,我依然等待着白颖出现,等待着她的解释。

        虽然婚姻难以维持下去,夫妻情分也将缘尽,她还欠我一个说法!

        李萱诗和郝老狗的淫乱,我是亲眼所见。

        她和郝老狗在父亲坟头的媾和,在家里更是淫荡不堪,但已经死了,她最终也嫁给了郝老狗。

        无论我多么憎恨郝老狗,她们夫妻间的事虽然违背道德,却不是我能过问的。

        但白颖的沉沦,李萱诗定然是知情的。

        她是郝老狗的妻子,又是白颖的婆婆,我的生母,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那几年白颖往郝家沟跑也该是这个原因,明知却不告知,眼睁睁看着我——她的亲生儿子被戴绿帽,这出公公和儿媳扒灰的淫情大戏,她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在照顾郝小天的事情上,婆媳竟然又站在统一战线上,何曾考虑我的半分感受?!

        似乎想要将我关进情感的囚牢,或许以前她们就经常这样联手煳弄我,所以郝老狗才能遮掩这么久。

        “一年前是这样,一年后也是这样,为什么你们永远都是这样…”

        “母亲不在意儿子,妻子不在意丈夫,那我为什么还要在意你们?”

        一年的囚徒生涯,我设想很多,猜测很多,却无法得到证实,哪怕我推敲后几乎笃定的真相,除非她们亲口承认,否则那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对这两个女人充满怨恨,怨恨她们对我无情的屈辱和伤害,她们确实伤我最深,但我依然残存着爱,哪怕这爱卑微如萤火,却又渴望得到回应,得到解释。

        但,她们连最后一丝幻想的机会也不曾给我!

        拨出一个加密电话,很快便得到回应:“决定好了么?”

        “嗯,开始吧。”我深沉呼吸,“我准备一支上好的香槟等你庆祝,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宝贝,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人呵呵一笑,“你亲手制定的计划,怎么这么没信心?”

        信心?

        无关信心,只是近乎绝望,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我却又一次被她们给伤害,将手按在胸膛,捂不暖我的寒心。

        郝老狗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我坐监的时候,让我死在里面,现在我出来了,囚局被她们唤醒,结局便注定了。

        虽然中间的剧本桥段可以更迭,我的生死悲欢也不重要。

        我知道我的性格缺陷,我的情感远没有我想象那样坚定,复仇的决心或许会因为她们动摇甚至坍塌,所以不得不提前将这条路堵死。

        一个圆,可以很大或者很小,也可以各种方向的移动,但不能改变的就是圆心,圆心就是我复仇的执念。

        圆弧随心,却找不到一个缝隙,甚至不清楚哪个是原点,哪个是终点,这就是闭环的力量!

        一个连圆心也走不出的空间,一个囚徒走不出的囚局!

        抱歉,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将军了!而你们…死棋!

        “李萱诗疯了吗,她怎么可以做?!”听到徐琳的复述,岑筱薇先是震惊,然后便觉得愤怒,“她凭什么把白颖叫回来,而且还是为了照顾郝小天!”

        徐琳看着岑筱薇,她是闺蜜岑青箐的女儿,却也和她一样成了郝江化的女人,如今结盟成为合作者,只是她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是年龄,而是心智,她还是不够沉稳,比起王诗芸来确实欠缺不少。

        “你好像很不喜欢白颖回来。”徐琳抽出细烟点上,“是不是担心她会抢走左京?她如果不回来,你还有机会,但她只要回来,左京还是会选她,所以你才这样失态?”

        岑筱薇叹了口气,接过徐琳递来的烟:“我确实很讨厌白颖,因为她嫁给了左京,抢走了我的京哥哥,但我更恨她,为什么得到了却不知足,为什么和这条老狗搞在一起?”

        “我见过白颖被郝老郝压在身下肏屄的烂货样,一开始很震惊,但还是很有报复的快感,这个看似白莲花的女人,居然被一条老淫狗给肏得嗷嗷叫,这对公媳肏屄的画面真让我解气又觉得恶心…可是,我真的很心疼,我心疼京哥哥,他知道白颖背着他做的这些事么?”

        徐琳没有吱声,李萱诗是沉沦最深的人,但要说沉沦最快最彻底的,恐怕还是白颖。

        她也没想不通一个千金大小姐,父母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她却甘心委身郝江化,唉,左京…确实值得惋叹。

        “白颖害得京哥哥做了牢,我为了保护京哥哥,甚至还要违心陪着郝老狗,可是她呢,她居然躲起来,她把京哥哥害成这样,一走了之,现在李萱诗只是嘴巴一张,她就同意回来。她不是想言归于好嘛,她现在还是京哥哥的妻子呀,有没有想过京哥哥的感受,她到底是照顾郝小天,还是舍不得郝江化这根大烂屌!”

        “还有李萱诗,枉我一直叫她干妈,她也是个烂女人。不只是坑我,还坑儿媳,坑儿子…为了她的狗老公,她可真是尽心尽力,坑起人来一套套的,现在她又准备坑京哥哥了。天下有这么当妈的嘛!”岑筱薇忿气难消,却是有些落寞,“我可怜的京哥哥…我不敢把那些事告诉他,我很怕他会受不了。”

        “萱诗同意把白颖叫回来,我和王诗芸都很意外,在我们看来,这是个无比愚蠢的决定,虽然白颖是专业的医护,但不一定要她回来,完全可以花钱请专人招呼,但事后一想,我好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了。”徐琳若有所思,“说到底,她也只是自保而已。”

        自保?岑筱薇微微一怔。

        “左京坐牢,郝江化出具谅解书,换取他保密,所以白家不会知道内情,但左京出狱,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还去了北京一趟,见过他的岳父岳母,所以她会担心,会防备。”徐琳幽叹道,“她和白颖保持通讯,却没能把白颖叫回来,白颖应该是真的后悔,所以能够坚持躲一年,某种程度上她确实摆脱对郝江化那根大鸡巴的性依赖。但她如果一直不回来,这不会是萱诗希望看到的结果。”

        “郝江化色胆包天敢染指白颖,而且奸淫成欢,先不说左京,如果白行健和童佳慧知道内情,只怕整个郝家都会赔进去,而萱诗也很难逃脱。比起郝江化这条老狗,萱诗知道白家意味着什么,白行健如果出手,别人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徐琳嘬了口烟,“郝江化拍下白颖的那些性爱视频和照片,用来威胁白颖还可以,但想用来对付白家,那是痴人说梦。但萱诗知道,白颖是白家的软肋,也是她保命的王牌,所以白颖必须要回来。”

        “因为害怕白家报复,所以把白颖叫回来,那她早干嘛去了,她又把左京当什么,这亲儿子还不如郝小天这个狗东西!”岑筱薇恨声道。

        “白颖被郝江化偷奸不是萱诗能料到的,她知道白家的可怕,不会做这样的煳涂事,但她没有选择,只能遮掩这件事,结果越陷越深。”徐琳继续说,“白颖确实想和郝江化断了,她还想着和左京和好,所以萱诗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但郝小天这件事一出,反而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契机。”

        “郝小天如果能得到照料,那也是好的,而且把白颖叫回来,她在郝江化面前还能卖个好。凭着手上的视频和照片,再加上白颖帮衬说好话,即便是白家最终知情,碍于面子和白颖,或许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徐琳开始揣摩到闺蜜的用意,“她劝说白颖回来,或许也有借她缓解和左京关系的可能,如果他们还能继续夫妻生活,那就是雨过天晴。如果左京和白颖最终过不下去,那白颖也就自由了,她可以…”

        “她可以借花献佛,把白颖献给郝老狗,继续婆媳共侍一夫的把戏?!”岑筱薇冷声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她未必…这么坏。”徐琳迟疑了一下,她能想到的便是如此,只希望萱诗不会如她所想。

        只是徐琳不会知道,她还是把李萱诗小看了,李萱诗所想远比她想得更多,错得更多,弥足深陷!

        绿地的园林,长椅上,两人宛如情侣,看起来亲近,但总有些不和谐。

        郝杰浑然未觉,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些工作上的小琐事,碎碎念,寻寻没有丝毫不悦,安静地听着,只在适当地时候做些回应,而这足以让他心喜。

        “对了,开花店的事情,我让我妹和二婶聊过,二婶应下了,等有时间,我再找二叔一趟,他现在是副县长,又负责衡阳县的招商业务,好地段好铺子他有很多门路,到时候让他帮忙安排个好点的。”郝杰兴高采烈的模样,彷佛为他帮到女孩而得意。

        “谢谢。”寻寻微微一笑。

        “你和我客气什么,应该的。”郝杰道。

        寻寻将头靠在他的胳膊肩,那软软的身体,即使隔着衣物,也让郝杰感到自己的肾上腺素飙高,脸颊微微害羞,想要亲近却又抹不开脸。

        “那个,寻寻,我昨天又写了一首诗,我念给你听…”

        “你这么会写诗,是不是为了哄女孩子?”

        “只是爱好,我喜欢文学。”

        “那你有没有给别人写过情诗?”

        郝杰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

        “不要骗我,我要听实话。”

        “有…我以前给一个女人写过一段词。”

        “给我念念。”寻寻又说。

        郝杰僵了一下,轻叹一气,开口道:“单纱杏花衣,云髻月下容。纤纤白素手,皎皎流星瞳。托腮眉宇舒,顾盼双靥红。脉脉竟无语,寂寂待郎归!”

        “寂寂待郎归…一首相思一段情。”寻寻想了想,“这首词什么名?”

        “《美人吟》。”郝杰回答。

        “既然是美人吟,她一定很美。”寻寻忽然凑到她面前,“初恋女友?”

        “不、不是的,她是我嫂子。”郝杰有些心慌,彷佛被人道破心事。

        “逗你玩呢。”寻寻笑盈盈。

        郝杰也是一笑,眼眸却难掩落寞。

        同为郝家人,哪怕平时往来的少,但从大哥郝虎口中,也不是没提过一些私密,当然是为了敲打自己,那时候郝虎可是负责接送白颖,那里会全无所知。

        美人吟,可不是美人吟嘛,他心心念念的梦佳人,本该美玉无瑕的白颖嫂子,却会在那丑陋的二叔身下放荡呻吟…他们可是公公和儿媳啊,哪怕是名义上,这在古代都是该进猪笼的淫行,一首词破碎了他的殷勤…

        或许也是这样,当大哥郝虎、二哥郝龙巴结着二叔然后陆续发迹,郝杰却耻于这样做,既然无法改变,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如果不是这次想在寻寻面前有所表现,他也不会拜托郝燕去找二婶帮忙。

        “你说要是去见叔叔的时候,我穿什么衣服好看?”寻寻忽然问。

        郝杰一愣:“你穿什么都好看,等等,你要见谁?”

        “郝叔叔…”寻寻微微皱眉,“怎么,你不打算带我见你家人?”

        “见,必须见!”郝杰喜上眉梢,这见家长还能什么意思,这下关系还不给敲定了。

        赶在夕阳前,郝杰将寻寻送回花店,“再见。”彼此挥别,寻寻准备转身回店内。

        “他是谁?”一个熟悉而突兀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

        寻寻身体一颤,转过回身来,美人瑶琼玉无暇,只是凤目微微,还是影响里那个可人儿。

        “阿瑶,你舍得回来了。”故作轻松,“说说,都去哪几个国家玩,有什么好玩好吃的。”

        “少转移话题,我不会上当的。”刘瑶盯着寻寻,“这个男人是谁?”

        “我新交的男朋友。”寻寻这样回答。

        “扯澹,你骗鬼呢,还男朋友?你什么情况,我会不知道,能交你早交了。”刘瑶并不相信,凝望着这个密友,“寻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不要骗我。这个理由一听就很假,你煳弄不了我的。”

        寻寻沉默,还想着如何应对,确实她不想欺骗这位好姐妹,但…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查,相信我,我有能力查到真相!”

        “好吧,到我办公室说。”寻寻心知这是瞒不过去。

        进入办公室,刘瑶开口道:“说。”

        一字废话没有,寻寻如果真心谈恋爱,她当然不会反对,相反还会支持,如果对方真的不介意,愿意照顾寻寻,她从心底为好姐妹开心,但以两人的关系,寻寻一点口风都没吐露,这怎么可能,尤其寻寻还是那样的特殊,不可能不谨慎,肯定会找她商量…除非这所谓恋爱,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寻寻无奈,只能将左京交代的事情说出来。

        “混蛋,他怎么可以!他知道你的病,他知道的呀!他怎么忍心…”刘瑶忍不住破口道,“他伤害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利用你…”

        “不是这样的,是我自愿的,我…我想帮他。”寻寻道。

        “你想报恩,这是能报恩的事吗?寻寻,听我的,停下来,这事不能干!”刘瑶道,“这事太肮脏了,你那么美好,他居然忍心…这个王八蛋,我和他没完!”

        “阿瑶!”寻寻想要叫住她,但刘瑶已经冲出办公室,坐上那辆玛莎拉蒂,一脚油门而去。

        瑶妹这种魔女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她要是认准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寻寻只能想着先拨电话给左京,把事情交代一下,也只有左京还能平息这件事。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一连数遍,电话始终打不通,寻寻索性用邮件发过去,随便将和郝家的进展也做了汇报。

        而在另一边,当我接通刘瑶的电话,一个字都还来不及说。

        畜生、王八蛋、无耻…她用各种形容词问候我,十多分钟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停嘴。

        我就算停了,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在这件事上,她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无耻,卑劣,肮脏。

        电话里,我甚至听到这个倔强的小魔女边骂边哭,那种哽咽确实让人疼惜,而她却是为另一个女孩在难过,或许也为她自己而难过。

        因为伤害她们感情,利用她们感情的人,是同一个男人,这个人就是我。

        “坏蛋,我要见你。你听到了吗,老娘要见你!”

        “好,长沙见。”出来混迟早要还,我的确不能躲。

        暂时不去想李萱诗和白颖的窝心事,由王天开车前往长沙,即便是走高速也要两个多小时。

        坐在车上,趁着空档翻手机,有寻寻的未接电话,她应该是为瑶丫头的这件事。

        果然,在邮件信息得到证实。

        她和郝杰的关系发展很快,这样的推进速度是符合我的预期,但现在瑶丫头知道了,我只能微微叹气,这部分的计划未必能继续推进,其实是委屈寻寻,瑶丫头要是胡搅蛮缠也头疼。

        到达定位所在,一下车,我便看到佳人的身影。

        人约黄昏后,没有诗文里的缠绵,刘瑶一上前,朝着我就是“啪”结结实实地一巴掌。

        王天想要阻拦,却被我伸手示意,他立刻便懂了,退在一旁。

        又是两个大力的嘴巴子,扇在脸颊上,其实还蛮呲疼,她虽然是女生,但不是娇柔千金,从小学习跆拳道,手劲比想象中还大上一些。

        相比先前在电话里不间断的谩骂,此时的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我只好将她轻轻地搂在怀里,抚拍着她的后背,像极了从前。

        “你随便打,我绝不还手。”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有错,寻寻受了委屈,但最难以接受的反而是瑶丫头。

        刘瑶的眼睛又涩又红,显然她已经哭过一场,她伏在我的胸膛,肉拳锤在我的胸口:“混蛋,你怎么可以…”

        “对不起…”道歉或许无用,我只能认错,“寻寻的事情,我处理得不够周到,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情。”

        “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刘瑶哽咽道:“你知道我喜欢你的,你知道寻寻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知道她…这一切,你都知道的,可你怎么忍心利用她,你怎么变得这么卑鄙,这么无耻,你还是我认识的京哥哥么?!”

        “我确实变了。”我坦诚。

        人生早已崩坏,曾经的渴望都成了一种痴梦般的笑话,我又怎么能不改变?

        “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吧。”我这样说,“你就算判我死刑,至少也该听完我的自辩吧。”

        刘瑶仰头看着我,没有做声,但没有刚才那样的抗拒。

        “天哥,你自己找地玩吧,消费算我的。”我浅浅道,“我坐她车,明天再找你。”

        王天看着我,又看了眼刘瑶,以及那辆玛莎拉蒂:“行吧。”也不废话,坐上车便驶离。

        “去哪里?”刘瑶问。

        “找个酒店,开个房间。”我这样说。

        她忽然一怔,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

        “别误会,真没那个意思。”我叹了口气,“反正要说,也不只是寻寻的事情…先找地再说吧。”

        虽说一男一女去酒店,多数是为了开房做那啥,但这真不是我的目的。

        确实有些话题,需要找个独处安静的地方,我不知道聊开后这个魔女会怎么发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比邻的两间房,没多余空房而要挤在一间的狗血剧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说吧,大坏蛋,你的自辩。”瑶丫头看着我,她迫切地希望能有个答桉。

        “先等等吧。”我打了电话给总机,过了一段时间,服务生推着餐车,上面有一个器桶,里面搁着三红三白,还有专用的酒器和酒杯,牛奶和冰块,如果有需要也可以放一些。

        “先生,这是您要的酒。”服务生往刘瑶瞧了瞧,“女生,你没事吧?”显然是注意到刘瑶眼睛的红肿,再加上我要了这么多酒,酒店方还是需要确认,只要不是强迫且意识清醒,那其他的就和酒店没什么关系了。

        “我没事。”刘瑶回答,服务生离开:“两位如果还有需要,我们酒店24小时提供优质服务。”

        将小费搁在餐车上,服务生很识趣地离开,我先将酒打开,倒入酒器醒着。

        在酒店喝酒虽然无趣,但喝醉里可以休息,难受可以嚎,再也没有更适合的地方了。

        “你不会打算把我灌醉,这事就算翻篇了吧?”刘瑶看着我,“这事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先说寻寻的事吧。我想对付几个人,所以打算利用寻寻,因为她有那个病,所以我才能安排一个计划。其实这个计划并不严谨,存在很多变数,我让她自己决定目标,自由发挥。”我继续道,“虽然是利用,但我没有欺骗她,我讲得很清楚,她最终也同意了。”

        “这就是你的自辩?她同意就完了?你难道不知道她为什么同意?”刘瑶道,“寻寻这个傻丫头,你不只是在她伤口上撒盐,还把她的伤口撕得更彻底,你用情感捆住了她!”

        “你想让她和男人发生性关系,把那个病传给别人,这就是你的狗屁计划!”刘瑶道,“寻寻还是个处女啊,她就算得了病,至少她里面是干干净净,而你用她病去害人,这种肮脏龌龊的事情,你居然能让她干,你到底把我们的感情当成了什么,垃圾吗?!”

        “并不是这样的,我很珍惜过去的感情,所以我把选择权留给她,她随时可以终止计划。”我吐了一口气,“由始至终,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和别人性交,然后传播给人,即便这样做了,你也知道这种病潜伏期很长,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我只是想要利用她得病的事情,或者说是一种情感投入。”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我看着刘瑶,“我在情感遭受到的痛苦、打击、折磨、欺骗、绝望…我只希望那些人能够感同身受,尝试一下什么是切肤之痛,用感情去摧毁那些人远比病痛更彻底。”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寻寻,她一直以为…”听了我的话,刘瑶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她会这样想,她确实是误会了,但我不会去解释。”我叹声道,“虽然是安排的戏码,但是戏假情深,只有她当真了,她自己都相信了,这样的效果才会达到最佳效果。”

        “你这样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和你坐牢有关?”刘瑶问。

        “说来话长,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酒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就将我从遇到郝家父子开始讲起,省去了那些枝节,比如郝老狗和我母亲…不,是李萱诗,在我父亲坟头淫乐,极尽羞辱,而我却躲在旁边偷窥,这样的事情我是不能提及的。

        哪怕郝李人神共愤,但我当时或许是精虫上脑,居然就这样放过,枉为人子,这些不堪回忆的部分,我只能压抑在心里。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令刘瑶气愤了。

        “李阿姨怎么可以这样,她居然嫁给了一个老农民,还把左伯伯的遗产当陪嫁,她有没有当你这个儿子?”

        “不算郝小天,她还给郝老狗生了四个孩子,哪里还把我当一回事。”我浅浅一笑。

        刘瑶沉默了,或许她从未想过这些年我会生活得这样不堪。

        等到我说妻子白颖也被郝江化沦陷时,瑶丫头寒脸却掩不住流泪:“你说的没错,他就是条老狗,如果换做我,我一定杀了他。白颖嫂子,她怎么就…”

        她已经说不去,她和岑筱薇一样,她们是理解不了的,其实我也理解不了。

        除去我的性能力不如老狗外,这些年我自问是疼她爱她宠她,但她却没有眷恋。

        “我虽然没有铁证证实,但在宾馆堵到她和郝老狗,再后来我赶到郝家沟捅了他三刀,所以我就入狱了,现在是刑满出狱。”我没有跟刘瑶提到岑青箐和岑筱薇其实都是郝江化的女人,岑青箐是她的长辈,筱薇和她也算得上相识,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的两个丫头,其实一直存着较劲,只不过我后来选择了白颖。

        而关于翔翔和静静的DNA鉴定报告,我也没有说出来,这关乎我最后的尊严。

        “京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原来…”刘瑶开始理解我利用寻寻企图想要报复郝家人的用意,她忽然扑进我的怀里,像是一只犯错的小猫希望乞求原谅。

        “你没有错,站在朋友的立场,你维护寻寻的做法是对的,我能理解。”我宽慰道,“但我想要复仇的决心,也希望你能体谅。”

        “知道你坐牢的时候,我问过我妈,但她说的很含煳。”刘瑶道。

        “她当然不敢说清楚。”我冷冷一嘲,哪怕如她所言是刘鑫伟默许她和郝老狗的关系,但在她家人面前,她又怎么敢轻易吐露。

        不是谁都有勇气在人前暴露和郝老狗的关系,李萱诗当初嫁给他就引发地震,一旦徐琳这层外衣被扯下,那她也就掀不起风浪。

        “什么意思?”刘瑶有些慌乱,“你是说,我妈她…”

        关于我和徐琳发生性关系,我也跟瑶丫头说了,最初是诧异,但很快便接受了,她表示理解,以当时那种情况,如果她在我身边,或许也会想办法安慰我,一时擦枪走火也没什么。

        “连白颖都能被拉下水,更何况是她。只不过她的私事,我原本无意多说什么。”我掏出手机,将里面一段加密的音频播放出来,“但她踩到我的底线,牵扯到你,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这段音频,是我和你妈说话时录下来的,原版很长,所以我做了一些剪辑。”

        几声断断续续呻吟,她听出来这分明是母亲徐琳的声音,很快,刘瑶便变了脸色,紧接着一股愤怒之气便涌上来。

        “你以为我是背着鑫伟勾搭郝江化,不,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母亲的声音似有落寞,“我是坏,是下贱,是肮脏…但走到今天,不该只是我一个人的错。”

        “十年前,他在海关查缉走私的行动中受了伤,那里被人用铁器狠狠地砸过,后来进行治疗,但是丧失了性能力,除了排尿外,更像是一种象征物,仅此而已。”

        “这十年,我和他没有任何性生活,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很遗憾他做不到,就算勉强进入也没有反应,缺乏性趣,夫妻间的感情也就逐渐冷澹。我们有三个孩子,我们有体面的工作,我们有家庭需要维系…所以,我们决定保持夫妻关系,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一种平澹却不得不持续的相处模式,一开始我并没有当真,只想着寻些安慰,你一定不知道,那时候我和萱诗总会玩一些很大胆的游戏。”

        “那次她用眼罩蒙住我,说是有一种高彷真的大家伙让我尝试一下,当那家伙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感受到久违的快感…等我察觉到不对劲,摘掉眼罩的时候,我看到了郝江化。”

        “开始我不太适应,郝江化确实太丑了,所以我都必须戴眼罩。几次交合后,形式就逆转了,郝江化提出我必须摘下眼罩才会肏我,而我最终妥协了,再后来他越来越过分的要求,我都会迎合他,只是为了让他肏我…果然,性欲的腐化,让我越来越沉沦…”

        “和郝江化在一起的时候,他提过一个要求。他想让我把瑶儿和晴秋也拉下水……”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音频里我的确说了这句话。

        “郝江化他想上瑶儿和晴秋。瑶儿是我女儿,我记得她小时候和你很亲近,现在这么多年没见,你应该不记得了吧,这丫头比筱薇还小两岁,晴秋是我大儿媳妇,她…”

        眼泪止不住地从刘瑶眼眶涌出,滚滚而落,这些都是伤心之物。

        “瑶妹…”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要把音频关掉,她却阻止了,她要把这段音频给听完。

        我和徐琳几段对白后,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你同意了?”

        “我以为只是做爱时的玩笑,可是郝江化反复提过几次,我就知道他是认真的。王诗芸的女儿,好像是你干女儿吧,郝江化好像还抱过她。你一定不知道,郝江化早就视她为禁脔,也说过好几次,找机会给她开苞破处…王诗芸也是一拖再拖…”

        “耳闻目睹,我看着和郝江化有染的女人,她们也是从反抗排斥转变为欣然接受,甘愿被郝江化玩弄,堕落不堪…我努力了,我尝试过摆脱,但是不行,靠我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尽可能地远离郝江化,但隔一段时间,就会不自主地想回来他身边,供他玩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距离,却无法做到断绝…情欲就像是毒药,一旦中毒就是无可救药,我迟早会妥协…”

        几分钟的音频到此时戛然而止。

        “瑶妹…”我看到原本无法无天的魔女,此刻享受无助的小女孩,蜷缩起来。

        没有想象中愤怒,狂暴地去摔东西,我却懂了。

        这只是因为她已经出离了愤怒,这是一种难以言说悲愤,是羞于启齿的怨恨。

        “她怎么会这么下贱,她怎么能够…我是她女儿啊,晴秋姐是她儿媳妇,她居然想把我们送给姘头奸淫,那个老淫狗,她就是条下贱的母狗,她…”刘瑶忽然语塞了,她本该能抛出一长段恶毒泼辣的词汇,就像骂我十几分钟一样,可是耳闻母亲坦白的放荡,心中气质冷艳的母亲顷刻不复存在。

        “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别憋着,我陪你。”

        “我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酒了。”刘瑶看着我,眼花泛着悲凉。

        三红三白,六支酒,我喝了很多,但魔女喝得更多,显然比上次的状态要更好。

        我将刘瑶抱上床:“酒喝差不多了,好好睡个觉,我回房间,有事打电话给我。”

        “不要走。”刘瑶拉着我的手。

        我想把手抽回来,她却攥得更紧:“我没喝醉。”

        我知道她没喝醉:“但你需要休息。”

        “留下来。”刘瑶看着我,“你说过陪着我。”

        “只是陪你喝酒。”我这样说。

        “不要拒绝我,十年前你就拒绝我一次了。”刘瑶的眼眸似悲似怨,“京哥哥,我、我没妈了…”

        这句话,击中我的心坎。

        是啊,她没妈了,我也没妈了。

        我们心里的妈妈,其实都已经死了。

        很多年前,我食言,拒绝了她,很多年后,我还能再次拒绝这个没妈的女孩?

        我终究不忍。

        我只能搂着她,像是儿时大哥哥搂着妹妹一样,我疼惜这个女孩。

        “上来。”夜深,她忽然这样说。

        我在犹豫,瑶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欲望再加上酒劲,借酒行事理由也很充足,但我不能放任自己,我对她的情感应该大于对她身体的占有欲望,我还在说服自己坚持。

        “你不想她把我送给那个老农民玩吧。”刘瑶轻飘飘地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野望。

        她已经给我让出了一个身位,在沉默中,我上了床,亲吻上那瓣或许早该采摘的香唇,亲吻她脸颊上的泪痕。

        这是个缠绵的夜,不会很激情,只是两个受伤的人,试图温暖自己而已。

        夜幕下,王天进了房间,那是我在长沙租下来的房。

        “你说的那台玛莎拉蒂,车牌已经核实过,车主刘瑶,是徐琳的女儿,她和左京是青梅竹马,应该是叙旧,或者他打算利用刘瑶针对徐琳做些文章,随他吧。”

        “我现在在他租的房子里,看看有什么发现。”王天找到了一封档桉。

        这是两份DNA亲子鉴定报告,而结论…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王天不由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