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过后的澜海一如既往地展现着它独特的海滨小城之美,微凉的海风卷裹着阵阵水草香味从敞开的窗外吹进来,久违了的太阳懒洋洋地爬上了天空,一脸无辜地继续将万丈光芒洒向大地,仿佛过去的风雨与它全无关系一般。
我坐在电视台面海的咖啡厅内,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唏嘘地喝下去,感受着热流缓缓流入胃中再慢慢地扩散到四肢,这具冰寒酸痛的身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活力。
面前的蒋淑颜秀发高高盘起,脸上画着浓淡适中的装,一副小巧的黑边眼镜使她平添一种知性美的同时又增加了几分干练。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身职业套装,尖尖的衣领中间敞开了两个纽扣,露出好大一片胸部肌肤,被黑条纹上衣束裹住的一对豪乳挤出一道深深的乳沟,一颗螺旋状的小项坠在这段深凹之中随着她的呼吸荡来荡去好不悠闲。
此时的蒋淑颜交剪着双臂柳眉紧锁,虽然依旧神情冷漠地绷着脸,眼中却还是难掩好奇之色,一双杏眼不断打量着我这个鼻青脸肿的不速之客。
其实关于蒋淑颜真实的一面我至今都没能完全看清,她在妈妈面前是亲和的闺中密友,在陈雅文面前则是近乎疯狂的淫荡熟母,而在我面前却是冷若冰霜的职业女性。
不过单从气质来看蒋淑颜与黄素芹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的职场女性,如果说黄素芹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驯服中略带矜持的文雅韵致,那么蒋淑颜这具葫芦形的性感身体里就是蕴含着一种难以掩盖的野性风情,再配合那只有在我面前才表现出的冷艳,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不免使我心中升起异念。
一大杯咖啡被我喝得干干净净我却觉得还是有些不够,扫了眼杯盘狼藉的桌面,发现蒋淑颜的咖啡只喝了两口,于是指了指道:“你还喝吗?”
蒋淑颜厌恶地皱了皱眉,我却不等她回答老实不客气地端起杯子喝了起来,直到又一杯热乎乎的咖啡见了底,我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我真的冻坏了。”
因为担心会被费东的人盯梢,我虽然心中万分焦急却没敢直接去医院,而是先去了在林雨菡的家中,让她神经兮兮地为我上了药。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小心谨慎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就在林雨菡家里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对方声称要与我见面聊聊,但却始终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我当即断然拒绝了对方,可是随着我开车出来却发现身后一辆银灰色的奥迪总是跟在后面。
虽然无法确定那是否是费东的人,但是有了一次被绑架经验的我,这回却再不敢大意,开着车在街上绕了好几圈,见始终无法甩掉对方,索性把车开到蒋淑颜工作的电视台来,也不管蒋淑颜见到找她的居然是我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诧异表情,就拉着她上了电视台顶楼的咖啡厅要她请我吃早饭。
蒋淑颜冷着脸抬手看了看表有些不耐烦地道:“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吗?我的时间可不多。”
我见她神色不悦急忙收敛心神,把杯子放在桌上,顿了顿这才问道:“你知道孽海这个人吗?”。
“没听说过。”
蒋淑颜冷冷地看着我断然答道,显然她已经对我失去耐心了。
见她回答的如此干脆,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却还是心有不甘地继续问道:“那么有一副黄昏的少女,你听过这幅画吗?”
蒋淑颜终于忍不住嗔怒道:“如果你想找人可以去警察局,如果你想了解画可以去画廊找老吴聊,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你只是想骗顿早餐那么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还有很多事,没空和你废话。”说着抬手就要召唤服务生结账。
我暂时还没有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的能力,不过看起来蒋淑燕似乎真的对孽海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只得将这事先放在一边,急忙阻拦她道:“等一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你,是公事。”
蒋淑颜闻言侧身了侧身子,穿着黑色丝袜的双腿交换了一下叠放的姿势,这才神情冷漠地道:“我和你之间能有什么公事?”
我看了看左右神色凝重地道:“有些隐情我想通过你们电台来发表。”
蒋淑颜不削地白了我一眼冷哼道:“你不是想做新闻吧?难道换了新东家你已经沦落到自己找媒体制造绯闻的地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你就找搞人了,我的栏目是报道新闻的不是那些报道娱乐圈无聊八卦的节目。”
我不理她话语中的嘲讽沉声道:“如果我说的事是涉嫌到政府官员的,这算不算新闻?”
“哦?什么官员?”蒋淑颜终于被我的话勾起了兴趣,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开始表现出一个职业记者对新闻的敏感性。
我斟酌了一下才道:“据我所知,我们澜海市的某位高官和已婚女人有染,并且他还与商人勾结,进行着最荒淫无耻的游戏,这算不算新闻?”
蒋淑颜皱了皱眉道:“你手中有证据吗?是录音还是照片?”
我愣了愣道:“这个……目前还没有,不过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蒋淑颜没好气地道:“对不起徐先生,我们这是电视台而不是什么小报,即便你说的这事属实也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否则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我们是不可能去播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的,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慌了急忙道:“不管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承担,只要你们将这事报道出去就可以,我可以立字据。”
蒋淑颜摇了摇头有些怜悯地看着我道:“看来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单纯,我不妨就对你直说了吧,这些制造绯闻的手段虽然可以用在你们娱乐人身上,但是请你别忘了,你说的这个人可是官员,就算你手上有足够的证据台里领导也不可能会同意发出去的,他也要考虑自己的前途。”
听完蒋淑颜的话我的心不由得一沉,本来觉得是很可行的计划现在想想还真的是太欠缺考虑了,我只是按照娱乐圈的方式去思考了,却忽视了魏书记的身份实在太敏感了。
即使有足够的证据,都没人敢碰这事,更别说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了。
我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却始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求助地望着蒋淑颜道:“我现在真的很急,你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吗?不管怎样只要能想办法把我说的东西播出去就行。”
蒋淑颜见我话说的诚恳,有点不好再对我冷言冷语,想了想道:“我知道你们都想做新闻,不过你想过没有?你现在以爆料官员隐私来炒作或许会造成一时的轰动可是对你的前途可是只有弊没有利啊。”
我知道她误会的我的意思,只好解释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想要做什么新闻,只是因为有些人正用手中的权利威胁我,你也看到我脸上的伤了,这还只是个警告,之后还会有什么手段实在无法预料,所以……”
蒋淑颜不等我说完打断我的话道:“所以你就想借着媒体曝光从而使得那些人会有所忌惮,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最好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我实在有些意外,没想到蒋淑颜只听了一半就完全猜透了我的全部企图,看来我之前还是有些小看这个女人的智慧了。
蒋淑颜看了看我惊讶的表情不以为然地道:“你用不着这么吃惊,我开始做这行的时候你恐怕还在上中学呢。”
我脸上微微一红,这才意识到年龄和阅历这事,真的远不是仅靠什么才智聪慧就可以弥补的,真的开始面对社会上各种尔虞我诈的手段我实在还是太过稚嫩了,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蒋淑颜既搞了这么多年新闻或许会有比我更好的办法,于是也顾不得她话中的刺,急忙追问道:“那么你有别的办法吗?”
蒋淑颜抬手扶了扶眼镜腿淡淡地道:“恕我直言,如果你真的得罪了什么强势人物,即使我能将你说的事播出去或许暂时不会有事,不过你的前途恐怕就彻底完了。”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不怕把事情闹大为什么不直接去法院?”
我摇了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因为我并不是当事人,而也不知道受害人会不会站出来。你看我如果用被人袭击威胁这事去打官司可以吗?”
蒋淑颜冷笑道:“明着或许不会,难道他们就不会制造意外吗?”
她的话再次提醒了我,就像费东警告过我的一样,这些人完全可以制造些意外事件,以他们的手段绝对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此时我真的有些一筹莫展了,我没料到原先的计划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漏洞,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蒋淑颜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那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顿时心中有些火起,但是很快地我又将火气压了下去,因为此前我已经吃过无数次情绪失控的亏了,再也不敢任情绪牵着鼻子走了,况且现在我又是有求于人,就更加不能得罪这位妈妈唯一的挚友,至少在我看来目前唯一可以帮我的也只有她了。
于是我坐正了身子一脸诚恳地对蒋淑颜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但是现在除了你我已经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了,因为我相信现在可能只有你是和我一样真心对芷琪好的人,你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吗?只要可用通过媒体制造出舆论就可以。”
蒋淑颜听完我的话,面色一寒,怒瞪起一双杏眼道:“芷琪?这关芷琪什么事?”
见她忽然雌威大作我心里有些发毛,结结巴巴地道:“她……现在……受到了点威胁……所以……我想保护她。”
蒋淑颜再顾不得什么涵养,拍案而起大骂道:“王八蛋,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娱乐圈的人混在一起就没好事,你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怎么就把芷琪扯进去了?”
我一脸痛苦地道:“对不起这些事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不过你要相信我真的是为了芷琪好。”此时我虽然被她呵骂,心中却感到一丝宽慰,至少我能感受到蒋淑颜对妈妈的关心是发自真心的,看来我果真没找错人。
蒋淑颜根本不听我的话愤然道:“芷琪现在在哪?算了,我不问你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说着就掏出手机要拨打号码。
我急忙阻止了她,看了看左右已经被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得望过来的客人,忙压低声音道:“出于安全考虑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她在哪,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她现在很安,而且她的手机也没带在身上你打了也没用。”
蒋淑颜这时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坐下来愤愤地道:“我警告你,要是芷琪因为你有个什么好歹我绝饶不了你!”
听着她的话我不禁心中一酸,凄然叹道:“你放心吧,如果她真因为我而有什么好歹不用麻烦你,到时候我一定自己亲手结果了我自己。”
蒋淑颜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这才道:“好吧,你想我怎么帮你?如果不涉及到具体人我可以弄个免责声明,到时候可以作为娱乐新闻报道一下。”
我见蒋淑颜终于答应帮忙心中一喜,随即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道:“那你就帮我安排个专访吧,到时候我会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随即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说出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受到了某人的威胁,就说我是因为和某个强权人物抢女人,所以才遭到了对方的报复,至于如何保护芷琪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蒋淑颜推了推眼镜腿,沉思片刻道:“嗯,这样倒还有些可行性,到时候我再想办法让芷琪公开露面,这样她成为媒体的焦点,不管是谁也不敢再明着下手了,因为这样无疑于承认自己就是那幕后的人。好,我答应你。”
得到蒋淑颜的认可我心中大喜,却又有些担心地道:“即使这样还只是明着吗?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有所忌惮不敢再动手了。”
蒋淑颜神色凝重地道:“你必须清楚媒体和舆论毕竟是没有约束能力的,我们也只能做到把事情公开,至于对方私下会有什么手段我们根本无能为力,我很纳闷如果事情真的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去报警呢?只有警方才能真正地保护你们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警察?面对这些手眼通天的人你认为警察会保护我们吗?”
“……”
蒋淑颜沉默了,显然她也认可了我的想法,一时间我们谁也不再开口。
颓然靠在椅背上,我心中再次升起一种无力感,通过与蒋淑颜的一番对话,我再次认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原来我自以为绝妙的计策竟然如此幼稚可笑,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我这个初入社会的小子的一切反抗原来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侧头望着窗外,我发现此时那辆银灰色的奥迪依然耐心地停在门口,这群混蛋就像腐骨之虫一般紧紧盯住了我连片刻都不肯放松。
看着这些身份不明的跟踪者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暗想:“难道我真的已经走进了绝境,竟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不!我绝不能再老老实实地任人宰割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他们拼上一拼。”
想到这里我忽然轻声说道:“如果逼得警察不得不介入,这样是否可以保护芷琪的安全?”
“你说什么?”蒋淑颜没听清楚我的话问道。
我回过头来两眼紧紧盯着蒋淑颜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此时发生了一件闹得人尽皆知的刑事案件,而芷琪又与此案有关联,你觉得这样,她会不会更加不安全?”
蒋淑颜终于从听清了我的话,脸色一变,紧张地道:“什么……什么刑事案件?”
“命案!”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蒋淑颜大惊道:“你要做什么?”
我愤恨地瞪大了双眼咬着牙道:“如果有位公众人物忽然死去,并且留下遗书称自己是被人逼迫的,这么大的案件即使有人想要隐瞒也难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到时候那些爱惜羽毛的高官自然不敢再去趟这滩浑水,警方也会不得不介入的,那是芷琪自然就会受到警方的保护了。”
蒋淑颜被我凶狠的样子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问道:“那你……你打算让谁去死?”
“我!如果我在你们报道之后却留下遗书自杀了,你觉得这事会不会被闹得更大?”
蒋淑颜呆呆望了我半晌,在确认了我并非开玩笑之后,这才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开始怀疑你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理会她的质疑,依旧自顾地说道:“我会在临死之前将一份阐述我遭到迫害经过的遗书发送到各大网站、报社、甚至警局,这样在配合你们对我的专访,总之能把事情闹多大就闹多大。要知道,对付黑暗手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暴露在阳光下,到时候不管他们有多大的势力,想要对芷琪动手也没那么容易了。”
蒋淑颜终于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慌慌张张地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我还有很多事没空在这陪你发疯。”说着转身就要逃开。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盯着她的眼睛道:“相信我,我现在的神志非常清醒,而且我很也怕死,我恨不得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芷琪在一起,如果有别的路可走我绝不会出此下策,可是……我真的没有选择了。”
蒋淑颜回头凝望着我,好像这才是第一次认识我一般,将我整个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见我一脸坚定不像神志不清,这才无奈坐下来,不安地道:“可是……你这办也法也太疯狂了,而且这……这事你和芷琪谈过吗?”
我心中一痛,惨笑道:“如果她知道了你觉得她肯让我这么去做吗?”
蒋淑颜拢了拢鬓边的发丝蹙眉道:“可即使你真的死了,他们也可能制造各种理由,甚至可以开出证明说你的神经有问题,最终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至于芷琪他们也可以制造其他意外又或者伪装自杀什么的,这些你想过吗?”
我悠悠地道:“至少那时为了避嫌当时没人敢冒险去伤害她。”
“可一旦关注度降低她还是会有危险的。”蒋淑颜还在试图说服我。
我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劝我了,也许那时候芷琪只要把这些人咬出来,又或者用什么别的方法,我想以她的聪明到时候想要自保就容易多了。”
蒋淑颜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仰头望着天花板,淡淡地道:“因为我最近才明白,原来有些人真的比生命还重要,如果这个方法可以救得了芷琪我又何惜此身呢?”
其实在我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的生命本就是妈妈给的,我这也不过是还给她而已。
蒋淑颜从相识以来第一次向我投来了温柔的目光,她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看来芷琪真的比我更有眼光,我之前确实误解你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用这么极端的办法,不如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或许还有别的路可走。”
我喟然长叹道:“没有用的,你不知那些人的手段有多可怕,如果我不能尽快做出反映,芷琪的下场绝对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蒋淑颜听我说的如此肯定终于不再劝阻,只是低着头在沉思。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道:“那么专访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目前还需要安排一些事情,不过时间不是很多了,最多三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把这事办妥。”
说着我伸出一只手道:“还有……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告诉芷琪,也不要和她联系,你可以答应我吗?就当是我的遗言吧……颜姐。”我第一次对这个蒋阿姨用了一个比较亲切的称呼。
蒋淑颜站起身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住了,最后只是凄然地点了点头握住了我的手。
握着蒋淑颜柔软温热的手掌,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女人的身体也是暖的。
露天茶坐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喝下午茶的人,街上往来的行人在这悠闲的午后脚步似乎也变得慵懒起来,远处一对老夫妇正将手中的面包屑洒在地上喂着鸽子。
桌上的茶杯升起阵阵热气但很快就被微风吹散在空中,展开的信纸上已经写满了我歪歪扭扭如蝌蚪般的字迹,说真的到这时我才后悔小时候没有好好学学写作文,一封遗书竟然写得这么费劲。
此时在我对面正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这个人身材略瘦带着个黑边眼睛,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奋笔疾书的我却是一言不发,看上去就像一个非常有耐心的推销员。
已经抱着豁出去心态的我再也懒得和这些人周旋了,索性将车开到闹市区随便找了间茶餐厅,又让服务生去把跟在身后的那辆奥迪车里的人请了过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我打断了,我告诉他等我写完东西再和他谈,于是他就只好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这多少算是让我出了口恶气。
其实我完全理解蒋淑颜为什么认为我疯了,我也承认我的方法确实有些极端了,可是我目前实在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也没有更厉害的本事,如果真的有人想对妈妈不利我自认根本没有保护她的能力,现在我所拥有的不过只是一个为人子女者的觉悟,和一个男人想要拼死保护自己女人的决心而已。
不错,我与妈妈的恋情固然深重,可亲情难道在打开了那扇禁忌之门后就应该消失吗?
难道为了成为妈妈的男人我就该失去母亲吗?
面对独自养育了我20年的生母,我又将亲恩置于何地了?
其实这些问题始终被深埋在我的心里,只不过暂时被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盖住了,直到费东说出要用毒品对付妈妈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情爱固然美艳迷人,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亲情却是绝不容失的。
可以说我和妈妈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这么多年来她也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即使现在我们真的有罪,那么也该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罪责,想通此点后我顿时将心中的那些纠结彻底放下,再不去想自己在妈妈心中的位置是什么了,我只知道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我绝不允许她受到一点伤害,即使以生命作为代价也在做不惜。
终于,一篇遗书总算是写好了,我又反复读了两遍,确认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写清楚了,这才从本子上将纸撕下来叠好,小心地塞进口袋里,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西装男见我终于写完了,松了口气马上很绅士地递上一张名片道:“您好徐先生。”
我根本没有去接名片,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抿了口茶淡淡地道:“不用绕弯子了,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西装男被我干巴巴的一句话说的愣了愣,只好尴尬地将名片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我没理他瞥了眼桌上的名片,只见抬头是”天虹唱片”职位和姓名一栏写着”总经理助理——洪军”。
我心中不禁有些纳闷,暗想道:“怎么这家和CM齐名的唱片公司也找上我了?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个人真的只是来谈公事的?”
西装男看了看我脸上的伤,笑了笑道:“看来徐先生最近是遇上麻烦了,难怪会这么谨慎,其实这也怪我在电话里没有交代清楚这才引起了误会。”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陌生电话是他打来的,于是随手拿起名片一边在手里把玩着一边揶揄地道:“洪助理找我有什么事?不会是天虹想要挖我跳槽吧?我想我应该还没红到那种程度吧。”
这个洪军还真的很有涵养,丝毫没有因我语言中的不逊而动容,只是很职业地笑了笑,然后从手边的提包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报纸摆在桌面上道:“请问徐先生与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我低头看了一眼报纸不由得心中一沉,因为这正是那张我和妈妈在喷泉前被偷拍的照片,我知道妈妈担心的那些人终于还是找来了。
心中虽然震撼我的脸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报纸就故作不悦地皱眉道:“那是我女朋友,你找她干什么?”
洪军见我变了脸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其实我并不认识她,我这次也是受人之托。”
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受了谁的委托?”
洪军面露难色推了推眼镜道:“这个,很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对你透露。”
我不禁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斯文儒雅的洪军,想要看看在这张虚伪的面容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孔,然而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近乎无礼的直视,反而一脸平静地对着我微笑。
如今早已对人性的多面性有了深刻认识的我再也不会被某人的外表迷惑了,所以从这个人一开口我对他产生了怀疑。
在我看来,像天虹这种大公司,即便只是个助理也不该是这么一个腼腆斯文的人,想想这商场中的尔虞我诈,一个谦谦君子根本不可能坐到这个位子,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人平时肯定只能对他们仰视,即使我并不在他公司旗下他也没必要如此客气,所以我断定这老小子是在跟我演戏。
“嘿,既然都喜欢当戏子那我不妨也陪你们玩玩,反正老子现在连连命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我索性摆出一副嚣张模样,地单手搭在椅背上阴阳怪气地道:“你说这是不是有些奇怪啊,一个人拿着张名片来声称要见你女朋友,而他又不肯说出原因,眼镜,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让我意外的是洪军似乎根本没听到我不敬的称呼,而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道:“看来我确实有些冒昧了,那我可以问一下她的名字吗?”
“行啊,城府够深的,还装!”我心中小佩服了一下这个四眼田鸡,随即无所谓地道:“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叫方芷琪,是你要找的人吗?”
如今已经知道妈妈用的是假名,我自然不会吝惜将这个透露给洪军,而且我既然打算把事情闹大就更没有了顾及,要是全国人民都知道有个方芷琪我才高兴呢。
洪军矜持地笑了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毕竟名字这东西是可以作假的,最好还是能见到真人。”
我冷哼一声道:“是啊,我也可以随口说一个名字出来,不过既然我们对彼此都不信任,这事还真有些难办了,你可能交不了差了,这会不会害你失业啊四眼?”
我继续挑战着洪军的耐心,我倒想看看这小子能忍到什么时候。
在我一而再的挑衅下洪军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只见他眼中厉芒一闪但很快又敛去了,依然很有风度地道:“徐先生快人快语话虽说的有些直白,不过却也很有道理。”
我再次被这个洪军的隐忍功夫折服了,连这样都能忍如果不是真君子那么肯定非奸即盗,可是转念一想他一个大老板身边的近臣干嘛一再对我这么个小子忍耐啊?
练涵养也没有这么练的啊。
一时间想不明白我也懒得再想,将名片收起来,不冷不热地道:“这样吧,我可以替你转告她,至于她想不想见你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洪军见我下了逐客令,很知趣地站起身来道:“好的,不管怎样今天打搅徐先生实在抱歉,告辞了。”
“不送,对了下次能不能别再跟踪我了?要知道我现在比较敏感。”我地指了指脸上的伤道。
洪军抱歉地微微颔首道:“实在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我一脸人畜无害地微笑着接受了他的道歉。
洪军与我握手告别转身走去,然而随着他转过身去我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消失了。
我心里很清楚,这个洪军今天并非是真的想和我谈什么,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打发掉,他这次应该只是来试探着与我进行接触,看来他们似乎暂时还无法确认妈妈的身份。
不过我敢肯定接下来他们就想办法与妈妈本人进行接触了,这时我再次发觉目前让妈妈留在医院是正确的决定。
因为至今为止知道妈妈在医院的人最多不超过三个人,赵晨、林雨菡还有就是李梅,这其中最可能将妈妈住院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也只有一个李梅,不过我推测她应该不会把这消息泄露给刘斌或者这个洪军,这并非是我的主观判断,而是通过这些人所掌握的信息分析出的。
在目前我已经发现的这三批对妈妈心怀不轨的人中,刘斌对妈妈过去似乎了解不少,他目前掌握的情况只是妈妈是我的女友这一点,其动机现在也已经清楚了,应该是出于某种仇恨目的而采取的报复行动。
而李梅似乎对孽海的那副画关注得更多一些,并且在我身边潜伏了很长的时间,虽然动机不明却显然与刘斌的目的不同,不然单只是对妈妈下药她就有太多机会了。
至于今天这个洪军,看起来他们还仅仅还只是从报纸上认出了妈妈,尚处于确认阶段,而妈妈应该也知道他们的来历。
这样看来这三批人至少在目所掌握的信息来源不同,应该是有着各自的目的并非一伙,所以现在只要我小心李梅这边,妈妈留在医院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时灰色奥迪已经驶离我的视线,我的脸上不禁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容,暗想”不管还有什么妖魔鬼怪尽管来吧,到时候老子都拉上你们一起陪葬。”
离开茶座我又回到林雨菡家逗留了一阵,这才好好整理了一番,找出一顶大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再戴上从林雨菡那里借来的一个特大号墨镜,在确认远距离无法看出我脸上的淤青后,这才带着之前买的东西和林雨菡重新帮我热过的鸡汤驱车前往离家最近的一个地铁站。
这回我加了小心,将车停在地铁站上了地铁,随便坐了几站,最后才出来打车前往医院,这一路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特工,时时刻刻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当我来到妈妈的病房门前时却不敢将门打开了,我害怕开门之后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那将是最可怕的事,而且那晚妈妈梦呓中的情境这时却也浮上脑海,我不知道经过了这一天的时间再次见到我妈妈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我这才鼓足勇气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整洁的病房肃静依旧,午后的阳光懒懒地从窗外斜照进来,调皮的树影在地上墙上轻轻晃动,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中欢快地上下翻滚跳跃,整个房间都被温馨安逸的空气充斥着,外面的喧嚣似乎已被完全阻隔开来。
一尘不染的病床上,妈妈娇慵地斜靠在厚厚的白色棉枕上,俏脸侧向一边,一双美眸静静地凝望着窗外,浓密弯翘的睫毛在阳光中微微颤动,光洁细嫩的脸蛋被暖阳熏得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棉质宽领的条纹病号服露出了好大一段莹润粉白的颈部肌肤,从微微敞开的领子里望进去可以若隐若现地看到一点乳房的轮廓,被子下面两只纤细白嫩的小脚伸了出来,有些俏皮地正轻轻晃动着。
亲眼看到妈妈安然无恙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恐惧此刻都化作了涓涓细流,绵绵的情丝在心中蔓延开来,使我的每一寸肌肉都松弛下来。
这一刻我的心是那样的坚定,我知道我已经永远不可能只做她的儿子了。
妈妈不知想什么正想得出神,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见她醒着我却不敢就这样贸然进去了,一来生怕心细的妈妈会察觉出我脸上的伤痕,二来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于是轻手轻脚地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刚想关上房门妈妈却还是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认出是我妈妈展颜一笑,嘴边露出两个迷人的小梨涡,朱唇微启轻柔地道:“怎么才来?”
在窗外柔和阳光的映衬下,妈妈这瞬间的回眸真是百媚横生,她那双彷如凝着一潭秋水的双眸直看得我心神恍惚,仿佛整个身体都被融化了,一时间竟是痴愣在那里。
见我站在门口发呆妈妈抬起一只白嫩的小手招呼道:“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啊!”
这温柔甜美的熟悉声音仿如天籁般回荡在我的耳畔,我甚至开始怀疑过去的风雨都只是一场噩梦,虽然对妈妈表现得如此平静有些诧异,我却还是像中了魔一般拎着东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眼前的妈妈笑意盈然,未施脂粉的俏脸清雅素净,而她那高贵娴雅的气质在这融融暖阳中看上去更是如此圣洁无暇,这让我这个刚刚走出肮脏地狱的人顿时升起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甚至有些不敢正视她,生怕我已经被罪恶侵蚀了的双眼会玷污了这份圣洁。
我不敢抬头只是低垂着双眼盯着那一双白嫩的小脚,那白如剥葱的小脚趾在粉红如花瓣般的指甲衬托下光洁如玉,使人有种想要亲上一亲的冲动。
妈妈见我盯着她的脚看,脸蛋微微一红急忙把脚缩回进被子里,低着头一边塞被子一边道:“别傻站着,找地方坐啊,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刚才妈妈脸上那如轻霞初现般晕染开来的两片红云却清清楚楚地被我捕捉到了,发现这少女般的羞涩神态出现在美艳成熟的妈妈脸上我不由得心里一荡,急忙把帽檐压得更低一些,将鸡汤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一边帮她塞被子一边低声道:“怎么又踢被子?医生不是说了不能受凉吗?”
听着我略带责备的话,妈妈脸上又一红,柔柔地说道:“空调开着有点热,我……”就在这时她不经意地吸了吸鼻子,象是闻到了什么身子忽然一僵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去哪了?”妈妈停下动作昂起俏脸望着我,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秋水般清澈的双眸充满了疑问。
看到她这个表情我心中一慌,急忙闻了闻自己的身上,赫然发现一丝似有若无淡淡莲香传入了鼻中,这是与妈妈身上的兰香截然不同的味道。
这时我才想起来,这件外套我在回来的路上因为看着林雨菡衣着单薄又淋了些雨曾经借给她披着,没想到居然沾上了她的味道。
我惊慌失措地道:“哪……哪也没去,我……我去给你买了些补品。”
说着急忙打开保温盒,小心翼翼地盛出一碗鸡汤,嘴里絮絮叨叨地道:“那店老板娘身上不知喷了多少香水,可把我熏坏了。”
说完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偷眼观察着妈妈的表情。
只见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鸡汤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刚想伸手去接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的脸道:“伦伦,你脸上怎么了?”
我心中更慌了,手中的鸡汤险些洒了出来,我实在没想到我如此小心地隐藏伤势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妈妈的慧眼。
急忙把鸡汤放在桌上赶紧离开妈妈,我用力向下拉了拉帽檐道:“没事,我不小心碰到的。”
“快让我看看。”妈妈根本不听我的话,掀起被子坐了起来,一只手抓住我的衣服,另一只伸手就往我的脸脸上摸去。
“真的没事……啊!”我想躲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妈妈一把摘下了墨镜。
“天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妈妈见了我脸上的淤青只惊得花容失色双手捂着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只一瞬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嘿,我就是这么马虎,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见妈妈哭了急忙傻笑着编着瞎话。
可是以妈妈的聪明哪里会被我拙劣的谎话骗到,她用力地一拉我的袖子,我在毫无防备之下身体顿时失去重心,一头栽进她的怀里。
妈妈双臂紧紧搂住我的身子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这些年……不管多忙我都没让你磕着碰着……平时更是连一个指头都不舍得动……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心就这么狠心……都把人打成这样了……真是……真是太混蛋了!”
听着一向文雅的妈妈口中居然说出了混蛋两个字,我知道她是动了真怒了,这已经是她所能说出最重的咒骂了。
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拥着她绵软温热的身子,闻着那熟悉的女人香,我只觉得恍如隔世,动了动将脸拱在她饱满柔软的双乳之间,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
此刻我只觉得妈妈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似乎只要这么被她抱着一切危险都已离我而去了,就像小时候一样可以什么都不管。
可是一想到不久之后可能就会永远离这个温暖的怀抱了,我的心里泛起一阵凄苦,鼻子一酸有些哽咽地道:“妈……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妈妈象是怕一松手我就会突然飞掉一样,双臂死死地揽紧我,一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我入睡时一样温柔,一边抽泣着道:“乖,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说完这句更是泣不成声了。
“伦伦!”哭了一会妈妈忽然轻轻唤起我的名字。
“啊?”
“没什么……”
“哦。”
见妈妈没有再说话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温存。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妈妈渐渐平静下来了,我这才含混不清地在她怀中道:“妈……我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刘斌他们……”
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嘴唇就被一只清凉细嫩的小手堵住了,妈妈闭着双眼柔滑的脸颊贴在我的头上靠了一会儿,这才用手背抹干脸上的泪水,梨花带雨地低头冲我展颜笑道:“现在先什么都别先说,以后再慢慢告诉我好吗?”
我发现此时妈妈的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睿智和从容,心中更觉诧异不知道只这一会的功夫她怎么会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唏嘘着道:“可是……”
妈妈还是没有让我说下去,眼中噙着泪水打断了我的话道:“伦伦,之前都是妈妈不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不过你放心吧,以后妈妈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嗯。”
我不明白妈妈这是怎么了,之前的犹豫彷徨此刻好像都已消失了,但是见她终于回复了往日的神采我心中还是很高兴,不由得暗想道:“反正我已经做了决定,这个计划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妈妈说的,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再将刘斌的事告诉她吧,今天我实在不想再去刺激她了。”
这时妈妈忽然松开了手,我抬起头来见她正愣愣地望着桌上的鸡汤,急忙起身将鸡汤端了过来,吹着热气道:“快喝点吧,还热着呢。”
妈妈看着我手中的鸡汤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凝眼望着我道:“伦伦,这鸡汤是哪里来的啊?”
“呃……我买来的,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做贼心虚地说着,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此时我才发现在妈妈面前撒谎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好在妈妈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却并没有用手接过鸡汤的意思,而是仰起了修长的脖子,朱唇微启贝齿浅露,竟是要我喂她。
看着妈妈雪白的脖子和那睡衣里面露出的一片白腻的胸脯,我忍不住猛吞口水,立即心领神会地用羹匙盛了一勺鸡汤送到她唇边。
妈妈用嘴唇浅尝了一下,开始就着我的手喝了起来,我眼睁睁地看着琥珀色的玉露轻轻的送进妈妈红嫩诱人的小嘴,心神为之一荡,开始更加小心地服侍起来,生怕洒出半点。
妈妈从始至终都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不知道心里又在转什么念头,在她双目的逼视下我心里直发毛,连手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一小碗鸡汤眼看着喝下一半,妈妈才用红润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推了推我的手道:“够了。”
我连忙提起放在一边的东西道:“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落下的。”然后又拿出妈妈的手机道:“充电器我也都带来了,不过这两天除了我的电话你不要接任何电话,也不要见任何人。”
妈妈柳眉微蹙嘟了嘟小嘴道:“你还不想让我出去吗?”
我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道:“现在你最好先不要回家,我怕不太安全,等我把一切安排好了,然后再来接你好吗?”
说完我又不放心地嘱咐道:“还有我可能无意间把你住院的消息透露给李梅了,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多小心点。”
我随说的郑重可妈妈却象是根本没听见我在说什么一样,明眸凝望我片刻,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道:“这两天你在哪睡的?怎么眼圈这么黑?”
“哦,马小玲和吴勇闹脾气回家去了,我这两天都是住在他那边,你就放心吧,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是不会回去住的。”我虽有些跟不上妈妈跳跃的思维,却还是本能地撒了谎,因为此时此刻我实在不想再给她添加任何烦恼了。
妈妈俏脸缓缓凑近我,双眸仿佛沁出水来一般,丰润的唇瓣微微嚅合着幽幽地道:“伦伦,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被妈妈奇怪的眼神看得心口砰砰乱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啊?那里不一样?”现在我是真的有些迷糊了,怎么妈妈现在说话一点逻辑都没有?
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我都快忘了刚才的话题是什么了。
妈妈看着我的样子,脸上笑意更浓,唇边两个迷人的小梨涡也越发明显,渐渐地双眼眯成了两条优美的弧线,她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说不好,反正就是觉得长大了也成熟了。”
我被她这怪怪的笑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自然地挠挠头道:“我承认我以前是太容易冲动了,今后我会改就是了,你……你就别挖苦我了。”
妈妈终于忍咯咯笑出声来,用指尖点了下我的额头道:“总算还知道自己的毛病了,看来这孩子还有救。”
妈妈笑了会儿长出了一口起轻松地伸了个懒腰道:“伦伦你带纸了吗?在这里呆着实在无聊我想画画。”
我傻傻地翻了半天口袋将我的笔记本递给她道:“我只有这个可以吗?”
妈妈接本子看了看道:“先凑合吧,下次记得给我带个速写本来。”顿了顿她看了看我忽然心血来潮地道:“好了,你就这样坐好别乱动。”说完拿起桌边的一根铅笔,捧着笔记本以我为模特似模似样地画了起来。
至此,我已经彻底忘记刚才在说什么了,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当起了模特,看着眼前专心画画的妈妈我心里忽然感觉暖暖的,不由暗忖:“妈妈本来就应该生活在阳光里的,那些肮脏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和她有任何瓜葛,那么所有的阴暗和罪恶还是交给我吧,让我这个充满罪恶的灵魂去换回那本该属于她的那份平静与安逸。”
妈妈画画的兴致虽然很高可惜没过多久护士就来帮她插上了吊瓶,我本想帮忙谁知妈妈却好像画上了瘾,当即勒令我不许乱动,我只好继续乖乖地僵着身子坐在那一动不动。
老实说这模特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坐久了我只觉得浑身难受,渐渐地连四肢都开始发麻了,可是我实在不愿扫了妈妈的兴,只好努力忍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妈妈似乎是画完了,这才意兴阑珊地看看自己手中的画,很不满意地嘟了嘟嘴,凝着双眉叹了口气。
“画完了?给我看看。”我说着凑了过去。
妈妈赶忙把本子合上道:“不行,我太长时间不画手有些生了,等以后练熟了再给你看。”
虽然对妈妈的画技很好奇但我却不想强迫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坚持,我正想起身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这时忽然发现妈妈脸上红了红,有些尴尬地扭了扭身子急忙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事了,我想……”妈妈看了看点滴瓶这才道:“我想去趟卫生间。”
“哦……啊?”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窘得满脸通红,裂开的嘴再也合不拢。
妈妈看着我这幅表情”噗嗤”一声笑了,一边用白嫩的小手拍拍我的脸一边道:“干嘛这幅表情?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拿着点滴瓶,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用你伺候,你想哪去了?”
我知道自己想差了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忽然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看点滴瓶,又摸了摸仍在隐隐作痛的后腰,一咬牙将吊瓶摘下来递给妈妈道:“拿着吊瓶。”
“你要干嘛?”
妈妈接过点滴瓶,正感到有些茫然,我猛地伸手到妈妈身下,将她横抱了起来,妈妈惊呼一声,急忙举着点滴瓶单臂环上了我的脖子道:“伦伦你干嘛?”
我冲她一笑道:“我抱你去厕所啊。”
妈妈静静看着我的脸,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反而轻轻地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胸口上,我见妈妈难得地如此乖巧心中大喜,抱着她转身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枕头下露出的一张报纸的一角,随只是惊鸿一瞥,我却还是从标题认出这正是那张给我们招来麻烦的照片,我心的里一惊,暗想:“难道妈妈已经看过了?可她为何却又如此平静了?”
我急忙低头看去,却见此刻的妈妈依偎在我的胸口上,顺滑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从我臂弯垂洒来来,脸上却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表情。
“你想女人为什么喜欢打扮?女为悦己者容啊,所以她们天生就是要引诱男人的,你不能总是追着她们,必须要掌握主动才能无往不利。”
我在厕所门口正百无聊赖地等着改由护士搀扶的妈妈出来,却刚好遇到上次见过一次被小护士教训过的小子,只见他这时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正在口若悬河地向某个年轻病人传授着泡妞之术,我听着他说的带劲忍不住凑了上去,想听听他在侃些什么。
那小子见我走过来,立刻冲我友好地点了点头,紧跟着就急不可待地说道:“兄弟,有火吗?”
我看着他一脸猴急的模样当即明白这是个遇上一急的烟民,笑着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递了过去以解燃眉之急。
那小子一边道谢一边接过火机心急火燎地就要点烟,可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娇呵,我俩都吓得一激灵,急忙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很有个性的小护士此时正站在远处愤怒地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
那小子一见是她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乖乖地将火还给我,夸张地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把烟夹在了耳朵上。
小护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扭过头去继续与身边的病患说话。
那小子笑呵呵地晃荡两下胳膊,但又实在有些无聊,没话找话地转头对我说道:“兄弟,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脸上怎么挂彩了?”
此时我本不想和陌生人交谈,但见这小子刚刚还大言不惭地冒充情圣,如今被人呵斥竟还如此坦然地象是没事人一样忍不住揶揄地道:“刚才还听你说的一套一套的,怎么对着她你就掌握不了主动了?”
我这话一出口刚才被他教育的那个病人立即起哄地大笑起来,可谁知道那小子脸上却丝毫没有羞愧的神色,坦坦然然地道:“那是因为我对她动了真心。”
我听着这强词夺理的解释不禁莞尔道:“这话真新鲜,你既然对她动了真心怎么不赶快将你那些手段用出来?”
那小子呵呵一笑拍拍我的肩膀道:“这你就不懂了,若是你真心喜欢一朵鲜花就要让它在最适合的环境里生长,只有那样它的美丽才能长久,你若是把它摘回去用不了几天它就枯了。”
我愕然地看了看他,竟然发现这话说的还真有些哲理,不禁对这个看似痞赖的人有些刮目相看。
这时那小子才友好地伸手对我道:“还没介绍呢,我叫莫言你叫什么?”
“方伦。”我没敢说真名,虽然知道应该已经有护士从报上认出了我,但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现在这种时刻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幸会幸会。”
莫言这人还真有点自来熟,才刚刚做了自我介绍他就无聊地看了看远处的小护士,忽然不怀好意地冲我和那个病人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看起来那个病人也是个好事的人,闻言急忙兴奋地追问道。
我正想拒绝却见莫言一脸坏笑地指了指小护士道:“咱们来赌她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
我听完这话差点没一头栽倒,一脸惊愕地道:“这玩意怎么赌?”
莫言得意地道:“怎么样?敢不敢?”
那个病人似乎到很有兴趣,听的两眼放光,随即却又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道:“这个赌注好是好,可就是没法确认啊,咱们总不能去掀人家的裙子吧?”
莫言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摆了摆手道:“这你别管,你们只要说赌不赌,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确认。”
“好,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