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绑著高马尾的女孩脱下早上打网球已流一身汗的衣裤,围上白色、有一隻泰迪熊图案的浴巾,草草扯下马尾上髮绳,哼著歌走进浴室,把门带上。
浴室裡的浴缸边的瓷砖牆壁上,慢慢的、自主的浮现一张黑色的手印,整面牆蓝光一闪。在白色瓷砖上,墨黑色的手印显得突兀。
女孩将浴巾折好,连同换穿的衣物一起放在衣物架上,在镜子前面拨拨头髮,在水龙头下接了水,往脸上一泼,做洗脸的动作。
「今天的网球比赛,跟小涵一组打双打,小涵最后的那一个杀球真让我提心吊胆的,差一点点就界外了,也因而得分获胜,妳很厉害喔。」女孩夸奖镜子裡的自己,这位女孩名字叫利玉羚,以出国比赛拿冠军为目标的女孩。
玉羚拉上浴廉,转开热水,坐在浴缸边杵著头,双脚在半空中左右滑水等著莲蓬头喷出热水。
浴缸冒出几屡轻烟,玉羚弓身用手试水温,在转了一小圈冷水后,低下头淋湿乌黑亮丽的秀髮,她把脑后的头髮束起,放在左边的肩膀上。
一个犹如电影胶捲上的画面,在玉羚脑中拨放了三个影格。
三个画面都是一张黑色的手印,玉羚永远不知道那三个画面下的目的会是如此的令人震慑,而另一个地方,一张脸冷笑著。
玉羚没有徵兆地转头注视牆壁上的手印,彷彿那个手印有生命似的,呼喊著玉羚。
玉羚蹲下身子,莲蓬头的热水打在她左半边的脸颊,从髮际滑落。
「牆壁上怎么多了一个黑色的手印,昨天洗澡还没看到的,哥用的吗?」玉羚索性将左手掌贴在手印上用食指描著淡黑色,结构已大致模糊掉的手印,由拇指到食指,食指到中指,中指到无名指,无名指到小指,玉羚描完整个手印,诧异的说:「这个手印跟我的手掌一样大耶!」
骤然,一道强烈的白光从手印边缘散出,像是验证身分确认通过一样。
玉羚刺眼的将头别了过去,一支像是少了皮肤只有肌肉组织构成的手,指甲修长且尖锐,有人说它叫「异手」就暂且叫他异手吧。
异手从手印旁伸出,迅速地将玉羚拉进瓷砖牆壁内,留下的只有依然在喷水的莲蓬头。
玉羚被拉到瓷砖牆壁的另一边,瓷砖牆壁另一边的浴室跟原本浴室一模一样,没有改变。
「刚刚好像有东西拉住我?」玉羚眨眨眼睛把头转回,左手兀自贴在瓷砖牆壁,她放下手,黑色的手印消失了,玉羚翻开手掌也没有黑色的印子印留在上头。
「真奇怪。算了!全身都是汗味,赶快洗澡吧。」玉羚甩头起身,转开热水继续淋浴。
玉羚没注意到原本已经打开的热水为什么现在是关掉的。
十五分钟后,玉羚拿著毛巾擦乾头髮,在梳妆台前挑了一条橘红色的髮绳,束起头髮一圈又一圈地将头髮绑回马尾的样子,在唇上擦上了唇密、抿嘴。
玉羚顿时想起要打电话给她的大学同学──仪真,叫她记得明天上课要带上礼拜玉羚借给她的ipod。
嘟──嘟──
「谁?」电话那一头问著。
「是我啦,玉羚。」玉羚将手机从右耳换到左耳。
「妳怎么有我电话!」电话那一头怒骂。
啪!话筒重重的摔在电话座裡。
玉羚一脸茫然。
铃─
手机响了一声,玉羚以为是仪真打来的,连来电显示都没看,急忙接起。
「喂,仪真吗?」玉羚坐在矮桌上背对桌面用手找寻著桌上的髮夹,半空中被划出一个圆,异手从圆伸出,将髮夹拿到玉羚手碰的到的位置,又缩回圈内,圆圈消失。
「我啦,简明峰。现在可以到妳家坐一下吗?」这个叫做简明峰的人的声音。
「简明峰,你打来做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让你到我家做客?」玉羚不悦地问。
「干麻对我那么冷淡?」语毕,一个人拿著手机推开玉羚家的门。
「喂!你太自动了吧!简明峰!」玉羚放下手机,看著门口的简明峰。
「妳门没锁我就进来了。」简明峰自顾自找了个沙发坐下。
「对喔,等一下!这不是重点,我不知道你这个国小掀我裙子,国中弹我内衣肩带,高中趁我睡觉不备偷亲我脸颊的大色魔来我家做什么?」玉羚连珠砲地说了一堆,心中的火咻咻咻冒起。
「真的假的啊!我怎么不记得?」简明峰从椅背跳起,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相信被玉羚说是一个无色不做的大色魔。
「这裡有一杯茶,喝完就离开我家。」玉羚随手从电视柜旁拿起茶杯,杯裡茶香四溢。
玉羚一样没发现怎么平白无故多出一杯茶?异手泡的,味道与下场如何,只有刚一口喝完的简明峰知道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事,但我还是跟你说声──对、不、起,茶我也喝完了,不打扰妳了,拜拜。」简明峰提起刚带进门nike的手提袋,走向门口。
「喔,拜拜……」玉羚愣愣地站在矮桌旁。
这时又有三个画面溜过玉羚的脑裡,同样是黑色手印的三个画面。
玉羚走到牆壁旁,掀起挂在牆壁上的山水画,画下出现一个黑色手印,看来手印又诱惑了玉羚。
玉羚同样将左上摆上手印,描手掌,说:「原来这个手印跟我的手掌一样大耶!」
这次没有强烈的白光,玉羚亲眼看到异手拉到牆壁裡,一点反抗的时间都没有,玉羚闭上眼睛,睁眼时,自己已经来到一条灰暗的巷子。
「刚刚那噁心的手是什么东西?」玉羚眨眨眼,放下贴在牆壁上的左手,手印这次还是消失。
玉羚左右张望走出巷子,一股恶臭衝进鼻子裡,玉羚寻找恶臭的主人,她找到了,但她不敢再看任何一秒,恶臭的主人是一具西瓜刀插在心脏上面的尸体。
玉羚马上衝出巷子,若有人胆敢翻动尸体,大概就会看到成百成千的蛆爬满尸体,噬著腐烂发臭的肉。
玉跑到一座路灯下歇会,一支长满手毛的大手轻拍玉羚的肩膀,玉羚转身,一个中年人双手高握一把西瓜刀,眼神凶煞。
「啊!」玉羚放声大叫。
蓦地,另一把西瓜刀捅进中年人的胸腔,拔出,当场断气。
「你干么杀了他!」玉羚不断颤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个身高只到她肩膀的男孩,毫不犹豫杀了那个倒地、血以染地成血泊的中年人。
「妳也得死!」男孩舔舔西瓜刀上的鲜血,杀气奔腾。
「这是什么鬼地方!」玉羚踢了男孩的左脚,男孩吃痛,玉羚转身就跑。
跑的同时,玉羚发现街上的人都在彼此互砍,看到一个人席地而坐拿手术刀刮著一条粗肥手臂上的肉沾哇沙米做「死人片」,也看到两个高中生,从黑色塑胶袋拿出一颗颗的头颅,有男生的头,也有女生的头,似乎两人以猎取人头作为比赛。
如果让玉羚进来这个地方的手印有标示名字,八九不离十写著「杀戮」。
玉羚慌张地跑,冷汗直冒,她打娘胎出来,绝对没遇过这么让人髮指的事情。
男孩紧咬不放,死命的追,嘴裡不断喊著;「不要跑!第三百个猎物。」
「停下来我不就得死,谁理你啊!」玉羚很想说出这句话,随著逼近的恐惧感蚕食鲸吞玉羚的语言能力。很想说,但她说不出来
玉羚被追到一个十字路口,一个人影闪过玉羚,身躯蹲低,右手由下往上一捞,网球打高吊球的挥拍姿势,手握的不是球拍,是把蓝波刀……
唰!
血光四溅,男孩颈子动脉裡的血喷的乱七八糟,头颅应声落地,人影把头踢走,一直滚一直滚,直到撞到路边的石头停下。
「小涵……小涵!」玉羚几乎崩溃,头髮散乱。
蓝波刀的死亡寒光印在小涵的脸上,她没有回话,脸上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手上的蓝波刀由玉羚的左肩划到右腰,上衣整个被划开,显出刃的利。
划开的衣服边染著红色,上衣还没掉落,小涵就以左手掌心为辅助,托住刀柄施力,笔直的往玉羚右胸刺入,玉羚的热血喷在小涵的嘴角,小涵伸出舌头舔拭。
玉羚双手抓住小涵的手,但是双手越来越没力,最后鬆开吊在半空中。
「第一千七百五十九个收藏品。」一个声音从地板窜出,异手伸出,五指伸长刺进玉羚的身躯,如陷入流沙般,缓缓拉入地板。
后记:
「各位读者啊,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看到黑色的手印,千万不要把左手贴上去,描手掌,
说『这个手印跟我的手掌一样大耶!』,这是绝对不能做的喔!」我脱下右手黑色的皮手套,抓抓我那支没有皮肤,只有肌肉组织构成的右手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