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祖母是乡下的神婆,一辈子经历的灵异事件数不胜数,多邪门的都有。她老人家离世的时候,我当时只有十来岁,也见多了四邻八乡慕名而来看邪病的乡亲们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登门求助。直到老人家去世后,还有人络绎不绝的来我们家问事儿,我爷爷说他不会这些事儿,那些人还不相信,说跟着老太太这么多年怎么也能学一点本事吧,实际上老太太的本事我们家人一条都没学到,算是失传了。
最神奇也是最常见的就是给小孩子叫魂。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一只手持三柱香,另一只手拿着小孩的衣服,在晚上天黑后,冲着一个方向走一百步,然后叫小孩的名字若干声,把香插地上转身回家,不许回头不许说话,孩子过了半夜就会好。神奇之处在于老太太不用多问你住哪什么生日,只要给孩子一搭脉就知道孩子的魂儿掉在哪里了
而且说的头头是道,比如你家门口南边是不是有口井啊?就掉那里了,你家墙西边是不是有棵大柳树啊?就掉那里了,诸如此类,如果不能确定掉魂的地点,就算去叫魂也没有用。要知道老太太是个小脚,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县城都没去过,然后把你家附近情况说的跟亲眼所见一样,那些访客无不惊诧!
再讲一个撞客的故事。撞客就是所谓的鬼上身了,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事情,我曾祖母曾经说她一辈子也只见过几次而已,最后一次是也八几年的事情了。某村有个妇女突然无缘无故的发疯打人咬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看人的眼神也是直勾勾空洞洞的吓人。
有人说别是撞客吧,要不找赵庄老妈妈看看,我们那里管老太太叫老妈妈。我曾祖母早就名声在外,这家属有病乱投医,也不用打听,直接跑到我家求老太太出山。但是除了给人接生这种要命的事情之外,只有别人到我们家来看,我曾祖母从不出诊,主要是小脚不方便,那年月也没有汽车。然而终是耐不住一个大老爷们又是下跪又是作揖的,老太太心软了,说那就去看看吧。让我爸用自行车推着她,跟着那人就到了他家。
我爸那时候也就十六七,他后来常跟我说这个故事。他们刚到的时候,那家院子里堵了一堆看热闹的乡亲。透过玻璃都碎了的窗户,我爸可以看到那个发疯的女人像个野兽一样蜷缩在墙角,衣服都撕破了,脸上也脏兮兮的,眼神吓死个人。
而且她在用一个听上去很粗糙的老爷们的声音声嘶力竭的骂着前面几个小伙子,他们正抻着一根绳子把她围在墙角,看上去又兴奋又害怕。我爸跟我说,当时他奶奶,也就是我的老奶奶,下了自行车,很神气的穿过人群,跟那几个拿绳子的小伙子说,你们出去吧,没你们的事儿了。那几个人如遇大赦,丢了绳子就跑出去了。我爸没有进屋,跟着大家在窗户口那儿看。
旁边看热闹的人还说,这娘们疯起来,几个大小伙子都按不住,那个老妈妈颤颤巍巍的别给伤着啊。没成想老太太进去之后,那女人立刻显得不安起来,眼睛也没那么直勾勾的了,叽里咕噜的乱转,而且背过身去邪着头,都不敢正看老太太。我问我爸,我老奶奶说怎么做法驱魔的啊?我爸说,做啥法啊,就是拉呱聊天。老太太就在他们堂屋里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然后说“我不管你哪里里来的神哪里来的仙,今天我在这儿了,请你有路的走路,有桥的过桥,缺盘缠咱这给你烧,缺轿子咱这给你送,好说好走,好说好走!”反反复复的大概都是这一类的劝人话,没啥咒语啊,法事啊之类的。
然后高潮来了,那疯女人刚开始还老实,听了没一会儿又发起疯来,蹲在地上抬着头恶狠狠的看着我曾祖母,嘴里还“嗬嗬”的吼叫,真的就像野兽一样。我爸说,当时老太太低着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看来不能给你好好说话了”,突然间从怀里拽出一把菜刀。
我印象中,老太太常年都穿着一件黑色的斜襟小褂,就像民国时候那样的衣服,没成想她老人家把我们家做饭的菜刀放怀里了。那时候的菜刀都是生铁打的,刀身黑乎乎的,刀刃可磨的雪亮啊。只见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抡着一把亮闪闪的菜刀,没头没脸的照那个女人身上砍,一边砍,一边还说“我看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窗户外面那些人都吓坏了,一会儿“啊”一下,一会儿“霍”一下,那女人的家属都嚎起来了“别给砍死喽”,就要往屋里闯。不过眨眼间都砍了三四五六刀了,那疯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非但一点血都没见着,她吼叫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突然俩眼一毕就躺地上不醒人事了,而她家属也正好冲了进来,也就是十几秒的事情。只见他老婆的衣服都给砍的一个口子一个口子,身上却只有一道道白印,丝毫没有血迹。我曾祖母说,没事儿了,你找几根缝衣针,我再给她扎两下就没事了。后来那疯女人呼呼的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听家人讲了这事儿还专门带着礼物跑我们家来致谢。
那家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还准备了二十块钱的一个手绢包要给我爸。我们那里不兴红包,这种情况一般是用个手帕把钱包起来再送。结果我曾祖母坚决不要,说她当年跟老师学这个的时候就立过规矩,不能收钱,否则一切手段都会失灵,然后说她孙子,也就是我爸,推她过来也够辛苦了,你们弄一桌好菜给孩子吃吃也就可以了。我爸跟我说,人家弄的那一桌还挺硬的,有鸡有鱼有肉的,酒也不错!